【台诚】好吃不过饺子 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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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私欲既怀了胎,就生出罪来。”


上午的最后一节是作文课,班上那个好出风头的同学煞有介事地大声朗诵自己的国文作业,目光炽热,越过众人的脑袋远眺天花板,叫人害怕。国文老师是个闲云散客,眼神比读作文的学生还飘,走哪儿都带着一股烟味,人称“移动的水烟”。明台坐在第二排靠窗的角落,被蜂蜜烟膏和麻油的味道呛醒;国文老师的身子刚刚移开,他就瞥见讲台上那人一边读文章一边展示鼻孔。


这句话不在那人抑扬顿挫的范围里,显得十分平实。到了夜晚,宿舍熄了灯,明台躺床上闭起眼睛。窗外经过的车灯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天花板上晃出光芒,眼皮子被一下下的刺着;喇叭声在很远的地方响了几下,寂静如雷鸣。邻床的被窝里传来摇晃。他睁开眼睛。这句话在他脑子里爆炸,以至于让他付诸了口舌。邻床的室友被吓得蹦起来,撞上了什么东西,喊痛之声与物什掉落之声齐发,别的室友也一并惊醒,一时间,手电筒的光束四处乱射。


 


明台四天没有见到邻床的室友。平日里两人常结伴去食堂,这几天明台孤零零一个人,同情自己,也愧对室友。周五下午放学早,明台和同学去打球,明堂来找他。明堂身材圆胖,一些时日不见,明台竟觉得他瘦了不少,有些轮廓了,人也精神许多。


明堂跟他说:“回力球场明天有个很早的赛,你喜欢后兰多,我带你去看。”


明台问:“这是生日礼物?”


明堂张开口:“啊……是啊。”


明台又问:“有拉摩史吧?”


明堂叹气:“伊甲苏,他好多天不出场了。”


明台转着手里的拍子,拿小腿蹭掉裤腿的一小坨泥巴,眼珠子躲在眼皮后头。


 “今晚带你去华懋饭店住一宿,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。”明堂说,“别告诉你大姐,不然下回我不带你去了。”


明台点点头。他并不清楚明堂带他去的原因,也不想深究。明堂的威胁的作用是有的,但缘由不在此。


车子在饭店楼下停了,几个穿着制服的门役抢着开车门。明台拎着自己的小箱子跟在明堂身后,拒绝了侍应生的帮助。明堂安排他住在自己隔壁,吩咐他早点睡觉,再次强调明天的出发时间。明台心下不耐烦,又怕他打消了带自己去的念头,不好发作,只偷摸翻了几个白眼。明堂心知若明天要走鸿运便不能开罪这个小吉星,不再多言,转身回房。


侍应生给明台放了冷热水,正要打开他的皮箱,被明台大声喝止,吓得对方瞪大了眼睛。


“你别碰我箱子。”明台说,“我不需要你了,你走吧。”


侍应生连连道歉,三两步就退出了房间。


明台等他走了好一会儿,才脱衣服躺进浴缸里。他想起那句雅各书,脑子里胡乱扭曲这话的意思。这样想了一会儿,他突然没了兴致,只觉得十分懊恼,空虚之气顶上喉头。一个星期前的良机错失,导致现下哪怕身处雾气茫茫的浴室里,却是动都懒得动了。


这种隐秘的懊悔便是这样从尴尬的回忆里氤氲而生的。越是藏在深处的悔意,越是容易在时间越久之后偷跑出来。你不可说它是小人,因为你早已知道其风险,只能忧心忡忡,不知它何时突袭;而当它重新粉墨登场,却清晰逼真,更胜当日,仿佛它本就是绕着既定的轨道前行,而你的悔意便积压成一颗星球的引力。


明台脸上红通通的,不知是不是被热气烘的。他被热得难受,索性不洗了,顶着晕乎乎的脑袋趴上床。床头小几在台灯下,台灯在电话上,电话旁有最新的电话薄,还有一册圣经。那句旧约又爬上来抢占风头。明台气得够呛。他的隐忍收效甚微,狂躁却容光焕发,委屈和怨烦纠缠不清。


明堂在听见隔壁传来一声砸书响,干脆利落,准头异常。他怕明台有什么事,把耳朵往墙壁贴,听了好一会子,并未有何端倪,才作罢。


那本圣经在垃圾桶里睡了一夜,比在软床上失眠的明台更为舒畅。明台刚见到周公就被明堂的大喝唬得差点跌下床。他的半个身子架在床边,小腿不在床上,正对开着窗户的风口。他的手往腿上一摸,如触冰棍。门外的明堂在服务员的劝导下减弱音量,还是孜孜不倦地敲着门。


“明台,快醒醒。明台,明台。”明堂焦急道,“错过吉时财神爷就走了,快醒醒啊你。”


明台挂着两个黑眼圈在明堂的车里补觉。他穿着明堂给他带的西装,抱手蜷缩,意图谛听周公之音。外头天色擦白,街道不明,濛濛细雨卷着凉风,已有人出来摆摊吆喝买早点。


明堂的精神头很足。他搓着手掌,发胶味浮在笑声外:“春雨贵如油啊,真是好兆头。”


 


明诚今日上午被明楼放了假。明诚究其因,明楼让他别多问,明诚便住口。届时明楼正在上袖扣,外套在明诚手中,春雨在两人眼里。


“下雨了。”明诚说。


明楼问:“那你今天,有什么打算么?”


明诚揶揄他:“大哥不告诉我去哪里,却想打听我去做什么。”


“小心眼。”明楼嘟囔。


“跟谁学谁呗。”


明诚没有如意料中听到明楼佯装责怪他的回答,便抬头从全身镜里看他。明楼低头整理衣服,未上发胶,眼睛躲在阴影里,一转身就离开了全身镜的范围。


“需要我开车吗?”明诚给他递过外套。


“不,不用了。”明楼身子一侧套上外套,“去不了多久,中午我来接你出去吃饭,下午去开个小会就可以回家了。”


明诚说:“真会给自己放假。”


明诚这话说错了,事实上是明楼给他放了一天的假。明诚在书房里翻看明楼的书,直到大厅的钟摆晃荡了十二下,他还是没等到门外响起熟悉的喇叭声。明诚自知今日是无事可做了,因着下雨他又不愿意出门,只好起身去厨房,打算吃点东西便午睡。


阿香看他四处寻找什么东西,问道:“阿诚少爷,您找什么?”


明诚问:“哦,阿香啊。有没有什么吃的?”


阿香说:“真对不起,阿诚少爷,我还以为您和大少爷出去吃饭了,没做午饭。您要是想吃的话,我现在就做。”


阿香编了两个辫子,一些细碎的毛发略有凌乱。明诚猜测她是从床上惊醒的。阿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上午起床又早,春日里难免嗜睡些。


明诚笑得温和:“没事,我自己解决就行。”


阿香内心愧疚,只站在门边看着他,脚步不动。


明诚无奈:“困了就去睡吧。”


阿香“嗯”了一声,打着哈欠回房了。


明诚穿上外套,揣了些钱,拿了把雨伞便出门。他今日穿了一身极深的墨绿色天鹅绒,被黑伞蒙混,如同玄色。春雨细绵,打在刚出的嫩芽上,似是要从他身上开出花来。


明诚在军校待久了,对吃喝之事并无挑剔。他路过一个馄饨摊子,便想着在这里对付一顿,不想刚要就座,就见到了一个人。


“阿诚,好久不见。”


来人坐在黑色的四轮车里,笑起来眉眼弯弯。他是明楼的在莫斯科当交换生时认识的同学,叫李确;比他年长,比明楼年幼。两人不同班,却因为抱负和阅历相近,有着相似的看法而成为好友。后来明楼回巴黎读书,毕业之后回了南京,两人只靠书信来往。明诚听说李确在莫斯科毕业后去了索邦大学读的研究生,后来在欧洲各地游学了几年,两人的书信就慢慢断了。直到今年,明楼欲安排明诚去柏林做交换生,千方百计寻得李确,让他托人帮忙安排,方能成事。


那时两人在电话里寒暄了几句,才发现对方都已在上海定居,便相约着哪天出来聚首。面是见了,明楼带着他一起去的。饭局上明楼与平日见别的人无异,唯有拘束死死镇压却不慎泄露。明诚耳清目明,将明楼的小动作尽收眼底。他对这个李确的过往猜了个五六分,但他并无好奇心质问明楼。这场饭局很快被他抛诸脑后。


雨欲止,风落地,天色亮堂起来,街上的人也慢慢多了。馄饨铺子在一条较大的巷子口,来往之人络绎不绝,李确的车几乎占了一半的行道,惹得有人不满,连铺子老板也亲自出来劝。


“阿诚,上车,我带你去吃饭。”


 


明堂手上攥着几张伊甲苏的博赛券,碍于明台在场他也不好抽烟,只不停地喝着茶水。明台的困意还没消干净。他身边经过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,带着女眷,或者单独而来,体型各异,身上的烟味几乎雷同。


伊甲苏打上一分了。明堂眼球突出,瞳孔放大,呼吸不均,领带似乎将他勒得有些难受。他站了起来,身体微微前倾,仿佛在给伊甲苏助点力。


伊甲苏打败了杜拉地。明堂双手高举,嘴中大喊“赢了”,使劲摇晃明台的肩膀,哈哈大笑。他这种行为没有引来别人侧目,因为旁的人也都这样。有人咕噜咕噜地说些什么,笑声和叹气声齐头并进。


第二次编列伊甲苏,又赢了一分了。明堂更为兴奋,还跺起脚来。他身边的一个日本人骂了句日语,用皮鞋蹂躏扔下的劵和香烟,瞪着牛目,凶神恶煞的样子。


再轮一转,伊甲苏又赢了一分。日本人吐出一口烟,费劲全身力气。


时至正午,明台双眼呆滞,心浮气躁;他饥肠辘辘,但端上来的只有茶水,空腹又喝不得。明堂哄着他,一会儿给他买油包子,还带他去新开酒楼吃海鲜。明台瞧他今日赚得十分多,心中一念闪过。


第四次轮过来,伊甲苏打满了五分。日本人撕了博赛劵,扭头就走。明堂擦干劵子上的汗,又喝了一口茶——那茶不算好,苦中带了一些腥味——一口气叹得心满意足。


又在这乌烟瘴气之地中待了小半个时辰,坐在明堂对面的贵妇嚼着几句脏话先行离开,坐在左边的矮个男人摸出个怀表看看也离开了,然后就是明堂;他把钱往自己怀里拨拉,整齐有序地往兜里仅剩的空间里使劲塞。明台看着他的动作,走到他面前,只睁着眼睛瞧他,也不说话。


明台打明堂咯吱窝后头窜出来,吓了明堂一跳。他看看明台狡黠的眼睛一动不动,有些过意不去,踟蹰了好一会儿,往明台口袋里塞了几十块钱。


明台虽不缺钱,但终究只是个学生——明镜不会给他太多的零用钱,明楼便更加吝啬了,只有明诚会偶尔支援他一些;但那毕竟也只是偶尔,明诚自己也只是个吃家粮的学生——几十块钱对他来说,够用好一段时间了。


明堂说:“走吧,送你回去。”


明台问:“说好的吃海鲜呢?”


 


明诚在李确的车上觉得有些热。窗户紧闭对他这身在外头穿刚好的西装来说,在车里倒是显得有些厚重了。对方的亲切友好如同车内的气温,丝毫没有被他的沉默所压倒,问题很多也很密集,但也知晓点到即止。明诚负责回答问题,字句精简,转移话题的能力进展迅速。


“今日怎么不见明楼?”李确问。


“明先生有事要办。”明诚答。


李确笑道:“我听说明楼去哪里都带着你——今日可算让我逮到你落单咯。”


“李先生可是路过此地?”


“刚下飞机,没想到遇上你,可不愁没人陪我吃饭了。”


明诚以笑附和,并未答话。李确也完全没有表现出厌烦的意思。他鼻梁上一副金丝眼镜,一头浓密的黑褐色头发,一身烟灰色西装,却偏偏把第一颗扣子解开,露出靠右肩膀的一颗痣。


“走吧,阿诚。”李确的手放在明诚的后背,“这酒楼是半个月前开的,我来这里吃过一顿饭,听说这里的海鲜是顶尖的好。”


明诚陪着他笑哈哈:“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

两人进了包厢,李确把菜单先给明诚,明诚估摸着点了两个菜,李确看了也不表态,开口就点了六七个菜。


“要是不够再点。”李确笑着说。


明诚有些吃惊:“李先生破费,我平时也吃不了多少,您不必——”


“哎,”李确抬手止住他的话,“我请客,自然是请你吃好的,不好的我不点,绝无浪费。”


明诚笑:“李先生豪爽。”


“阿诚跟随明楼先生行走江湖,见多识广,我这也是班门弄斧。”李确谦虚道,“听说阿诚过些日子就要动身去柏林了,而我后天也要出差,一时半会儿回不来,这顿饭就当是践行了。”


“李先生忙里偷闲,实在有心,阿诚在此谢过。”明诚说。


“哎,我与你大哥是老同学,谢不谢的,多见外啊。”李确说,“话说回来,舍妹也在柏林读大学,届时你俩做个伴,互相也有个照应。”


明诚点头应允:“我还不知李先生的妹妹芳名。”


李确正要开口,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。明诚听见一个耳熟却刹那间叫不出名字的男声,浑厚懒散,缺乏礼仪。他正要起身去看看,李确示意让他别动。


外头的吵闹声越来越大,没一会儿就听见站在门口的李确的保镖的声音:“这个包厢有人,你们去别的吧。”


“这包厢我都来好几遍了,这儿的老板都知道这是我的包厢。”那人说,“不信你们把老板找出来,咱们当面对质。”


几个服务员面面相觑,不敢说话,瑟缩又为难的样子让人上火。保镖无动于衷,站直不动。


那人不耐烦地“啧”了一声儿,就要硬闯撞门,没想到门从里面打开了,差点扑了个空。


李确站的位置刚好在明诚正前方,明诚只能从他攀着门的胳膊下观察来人。


“你们想做什么?”李确彬彬有礼。


“我们想在这个包厢里吃饭。”


李确笑道:“这酒楼还有别的包厢罢?你们可以去个更大的包厢吃饭。”


那人身后冒出另一个人,吃惊地叫道:“阿诚哥?”


 


三月有春,如同被冻红的手捂了好一会儿。二月二刚过,上海的色彩逐渐开始浓艳起来,又被今日的茫茫雾雨冲刷下去。大致是梅雨的预兆。


明楼的车上飘进了几滴雨水和一些花瓣,凉意在车窗外,熏得玻璃上有一层雾气。明楼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,发现胸口的口袋里忘了放手帕,大衣里的围巾也塞得不舒服,内心有些泄气,没了什么心情,但是一想马上要见到的是明镜熟识的朋友之女,只好强打精神。


明楼在西餐厅楼下倒车停好,后视镜里他勉强的表情仿佛是一种憔悴。


明楼不敢让明诚知道这件事,便提前来订座位。时辰尚早,餐厅没什么人,明楼选了一个能看到外面景色的位置,便翻出一本书来看。


金晚龄到的也早。她远远看见明楼在窗边坐着,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,全神贯注地看着一本书,一动不动。她高跟鞋的声音不小,一路走过去惹得众人侧目。


“嗨,明先生。”金晚龄的裙摆有水珠,她轻轻拍掉。身后的服务生将椅子拉开让她就座。


明楼抬眼瞧她,笑着把书收起来:“金小姐来得真早,明楼有失远迎,实在抱歉。”


“明先生客气。”金晚龄说,“说起来,该是我道歉才对。我回国不久,不知隔壁开了家新酒楼,而跟明先生约在这里吃饭。我听说他们家的海鲜宴十分出名,总觉得是委屈了明先生。”她一边说一边点,最后点了一支红酒,便将菜单递给明楼。


明楼说:“金小姐真是太客气了。如果有机会,我请你去隔壁吃海鲜宴如何?”


金晚龄不置可否:“好啊。”


“不知金小姐在哪里就读?”


“巴黎。我打算在原学校继续读博士。这次是放假回来——”金晚龄一脸神秘,“能见到明先生,也是意料之外。”


明楼对她的讽刺置若罔闻:“不知金小姐学习什么专业?”


“经济管理。”金晚龄说,“我想学绘画,可我父亲不准。你知道,是吧,咱们这种人,哪里由得自己选择。”


明楼假装没有听到她的后半句话:“巧了,我学的也是经济。以后有什么不懂的,我可要向金小姐多多请教啊。”


“明先生真会说笑,我听说明先生曾在南京当大学教授,教的就是经济学。我一个在读的学生,哪里有资格指教您呢。”


“我这不是教得不好,被学校赶出来了嘛。”明楼玩笑道。


金晚龄笑得妩媚:“明先生高瞻远瞩,辞了教授的职位,转头便去了国统区当长官。想来大概也算是教得不好混得很好的一种吧。”说完,抿了一口酒。


明楼看着她的红唇在酒液中若隐若现,一心想回家。


 


四个人坐在包厢里,菜刚上齐,李确张罗着让大家吃:“来来来,快尝尝。这海鲜宴连明堂兄都推荐,想来我的品位也是不错的。”


明台不动筷子,明堂也没好意思动。倒是明诚拿起了筷子,响应李确的号召。


李确奇道:“明堂兄,你怎么不吃啊?还有明台,你也快吃吧。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多吃些有营养的。”


明堂有些尴尬:“吃,当然吃。李先生不必客气,我们自己来。”说罢以胳膊肘推了推明台,“明台,你也吃罢。”


明台盯着垂下来的祭红色桌布发呆,突然被推了一推,发现众人都在盯着自己。


“怎么了?”


“让你吃饭。”明堂低声说。


明诚问道:“今日堂兄怎么和明台一起出来了?他不用上课么?”


“今天周六,不用上课。”明台说。


“那你们去哪儿了?”


两人一时间沉默了。李确也没发言,只有一下没一下地吃东西。


明台内心紧张,却不得不假装放松:“堂兄带我去看电影了。”


明诚看出明台的紧张和焦虑,并不打算拆穿他。明诚把眼光放回明堂身上,这人比明台更镇定,已经开始和李确讨论起菜色了。


李确说:“这顿饭算是我给阿诚践行,既然你们也来了,那咱们一同喝上一杯。”


明台一惊,嘴里的蟹肉也失了味道。明堂问:“阿诚要去哪儿啊这是?”


“过几天回学校,办好手续之后就飞柏林。”明诚说,“不是什么大事,想着过几天再提的。”


明堂道:“阿诚你看看你,这怎么就不是大事了呢?作为堂兄,我肯定是要请你吃饭的呀,不然我成什么了?还让李先生破费,这顿本来该是我请客的——”


“哎,”李确摆摆手,“明堂兄如此客气,倒显得疏离了。何况我是无意撞见的阿诚,也刚好没吃东西,才有了这顿饭。”


明台食不知髓,仿佛嚼的是干枯的树皮,连胃部也停止了运动。他看看和李确打太极的明堂,又看看偶尔插几句话的明诚,慢慢地放下了筷子。


李确让人上了红酒,又问明台想要什么。明台本欲说也想喝酒,却话头一转:“我喝白开水就行。”


李确笑道:“其实明台都这么大了,喝上一杯半杯的红酒也无妨。”


明诚否决道:“明台还未成年,现在喝酒有些为时过早了。”


李确说:“阿诚你过虑了。我像明台这么大的时候,便常偷喝我父亲的酒。男子汉嘛,偶尔喝一下也没什么。”


明诚说:“李先生偷喝令尊的酒,乃是个人所为。明台若当着我们大家的面喝酒,我和堂兄便是‘帮凶’,回去实在没法跟大姐大哥交代。”


李确:“……”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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